原創 | 晚點在場
整理 | 叮當(@XiaMiPP)
編者按:《晚點在場》近期對孫宇晨進行了視頻專訪,涵蓋了他個人世界觀、創業經歷、行業見解以及對加密貨幣和 Meme 幣的理解。鑒于原視頻(點擊可跳轉至 B 站觀看)長達 1 個半小時,Odaily 星球日報節選了其中的精彩片段,重點呈現孫宇晨對于“概念神”標簽的回應、與特朗普集團的接觸經歷、如何在多次監管危機中突圍,以及他對 Meme 幣價值的獨到見解,請享用~
一、個人世界觀與“概念神”標簽
主持人:對你的世界觀很好奇,你怎么理解自己,然后怎么理解這個世界?因為大家都知道你是一個極致會賺錢,并且有很多極致的方法賺錢的人。如果讓你排名的話,錢、名譽、權利,你會怎么排名?
孫宇晨:其實我覺得我倒沒有說自己特別極致賺錢。我覺得這更多是互聯網玩梗的結果,把我塑造成一個“概念神”。有點像古希臘神話里,每個神掌管不同的概念。所謂的概念神,每個人都有一個概念,而我呢,不知道為什么,就被大家分配了“快速賺錢”的概念。
主持人:你怎么看大家叫你“孫割”,就割韭菜的“割”?
孫宇晨:這其實也是玩梗。我以前就叫孫宇晨,可能名字太長,三個字,又有點難寫,所以大家想給我個簡稱。社區里有人開始叫我“孫哥”,最初是“哥哥的哥”。我個人覺得這個稱呼挺親切,也認可這種表達。甚至我們公司媒體公關也開始沿用,比如活動就叫“孫哥請你……”。慢慢地,玩梗的人就來了,這很正常,我覺得這就是互聯網的一種傳播模式。
大家總是喜歡把嚴肅、正經的東西加上戲謔的方式解讀,其實這并不是什么壞事。從傳播學角度看,這樣的方式反而更容易傳播。
比如后來有人留言,把“孫哥”改成“割韭菜的割”,下面就會出現“狗頭”表情。在我看來,這是一種戲劇性的傳播,人家沒有惡意,只是在玩梗。如果到互聯網時代還經不起玩梗,那就太落后了。
主持人:所以你會把錢放在名譽前面,還是名譽放在錢后面?
孫宇晨:其實錢和名譽我都不是特別看重。我比較看重的是使命。比如我自己,從 2012 年起就覺得,我是在傳播加密貨幣,我有使命把這個行業做好。這是我的最高優先級——保證使命被完成。
為什么名譽和金錢都不重要呢?首先,名譽是波動的。如果你的行為是為了別人的評價,那就沒有必要。我一直堅持做對的事,按原則去做。比如今天美國政府覺得我做的事情正確,把我宣傳成大好人大英雄;哪天覺得不對,說我違法了,那我也不會按他們的評價來調整行為。最多的情況是,如果他們不讓我做,我就不在那個國家做。
金錢同樣波動。今天大家追捧,蜂擁而入,價格暴漲;明天大家撤退,又暴跌。如果你很在意這些波動,你就沒辦法堅持做事情。所以名譽和金錢對外界的影響,不能成為你行動的驅動。
主持人:那你“快速掙錢”,是為了什么?
孫宇晨:其實我并沒有刻意去“快速掙錢”。我的人生有很多機緣巧合。回頭看,我從北大畢業去賓大讀書,那時候我對商業很感興趣,恰好遇到兩個改變人生的東西:一個是伊隆·馬斯克來演講,當時我對特斯拉很感興趣,他講電動車完全不同于燃油車,技術上完全突破。但當時我沒有創業去做汽車,因為我缺乏制造業背景。另外一個就是比特幣。
我當時只是草根創業者,大學剛畢業就下場創業,和我同期做成功的還有 Insta 360 和 B 站。我們成功的前提是,這些賽道不需要重資產。一開始就需要巨額投資的項目,不適合剛畢業去做,那時候有幾個朋友,比如黃修元,就被媒體打成騙子。
當時我并沒有深刻理解這些邏輯,只是誤打誤撞碰投身這個行業,一直做下去。
主持人:Insta 360 和 B 站的 CEO 都沒有被媒體打成騙子,為什么你會被打成騙子?
孫宇晨:因為我們更超前。首先,畢業就創業成功有前提條件:不能做太傳統的事。傳統項目很快就會被巨頭進入、競爭淘汰。做汽車要手頭資金很重,一出手就是幾十億、幾個億,融資成功很快做出原型,而很多人沒有資金做不出原型,就會被打成騙子。
B 站之所以成功,是靠網感和社區,尤其是二次元文化,這是視頻社區的護城河,沒有這些,即使傳統巨頭下場也做不出來。
主持人:所以,你覺得那些把你打為騙子的人,是因為他們不理解你?
孫宇晨:對,但超前也分兩類:
一類是像 B 站那樣稍微有門檻的超前,巨頭不容易直接競爭。因為也不能完全不超前,否則成功不了。如果太傳統,巨頭一進來就完了。
另外一種就是太超前的,但這種也有壞處:媒體和投資人不容易理解,需要自己有定力去堅持,因為我們也需要早期融資。而很多中國 PE、VC 對超前項目不投,因為他們偏好已經成熟、傳統產業模式。像紅杉、IDG 這樣的 VC,才會在早期投資我們這種超前項目。幸好我們有 IDG 支持,他們看到我們眼光的前瞻性。
主持人:你朋友圈說,如果覺得自己還不夠成功,可能是因為你還不夠瘋狂。如果讓你自己從 0 到 10 打分,你覺得自己瘋到什么程度了?
孫宇晨:其實那個說法,我只是模仿喬布斯。當時喬布斯講過一句話:“Only those who are crazy enough to change the world, can actually change the world”,意思是說,瘋狂到能夠改變世界的人,才能真正改變世界。我當時只是轉寫了喬布斯的這個概念。就是說,如果不夠瘋狂,是無法改變世界的。
這個概念背后也有道理:當你做很超前的事情時,需要有一定的決心和堅持。
另外,中文把 crazy 翻譯成“瘋狂”并不完全準確。英文里的 crazy,其實包含了一種勇氣(courage),是一種不顧他人看法、堅定去做正確事情的理念。而中文“瘋狂”聽起來更像瘋子,完全不一樣。
主持人:那在你的定義下,你給自己打幾分?
孫宇晨:9 分。只要我想好了,就會堅持去做。當然,要用好的方式去做,但我們會按照這個方向堅持下去。還有 1 分 扣在經驗不足,執行上會犯了很多錯誤。當然,我們也為這些執行上的錯誤承擔了代價,但這也是成長的一部分。
主持人:你覺得外界對你最大的誤解是什么?
孫宇晨:我覺得第一是互聯網符號化。大部分人不會去了解我平常做什么,基本上給我安排了兩個標簽:一個是前面講過的“快速賺錢的神”,另一個是“卡 Bug 之神”。關于卡 Bug,他們為了講理論,甚至把我人生的每一步都說成是在“卡 Bug”,這讓我哭笑不得,其實根本不是這樣,但他們就是老這么說。
主持人:有一個段子特別搞笑,不知道你有沒有看過:有人說,你靠扶著老奶奶過馬路可能賺不了錢,而孫宇晨是騎著老奶奶過馬路,還能賺到錢。
孫宇晨:對,就是說我瘋狂到可以騎著老太太過馬路,而且并不違法,因為法律沒有規定不許騎著。這也是“卡 Bug”的一種方式。人們想怎么解讀就怎么解讀,但實際上都是強化了我“概念神”的形象,很多都不符合事實,但我也懶得辯解了。
主持人:比如說,在幾個中美之間的大危機中,你都能逃脫并站起來,還獲取了很大的利益,這不是因為卡 Bug,對吧?
孫宇晨:沒有,絕對不是卡 Bug。我保持的是正常的平常心。例如中國市場不允許做的事情,我們就先不做,轉而做海外市場,保持全球視野。我并沒有試圖去“卡任何人的 Bug”,但互聯網就把我稱為“卡 Bug 之神”。當然,從傳播角度看,這也有助于我被更多人認識。
主持人:所以你很強的一點,是能夠利用所有這些東西,并從中獲取你認為有價值的東西。
孫宇晨:對,所以我都無法反駁那些說我卡 Bug 的人。他們說孫宇晨讓我們宣傳他卡 Bug,本身也是卡 Bug 的一種方式。
有人曾經講得特別搞笑:最初有人說“孫割”,后來有人說“孫哥沒有割我,我買的東西都賺錢了”,于是有人解釋“孫割之所以叫孫割,是因為割得非常隱蔽——表面上以為沒被割,但實際上在一些沒被發覺的地方,已經被割了”。
換句話說,我已經成了一個概念神,能夠提前五年就“割”到你,而你完全察覺不到。
二、與特朗普集團的接觸
主持人:你這輩子花錢買過最貴的東西是什么?特朗普幣嗎?
孫宇晨:對,特朗普幣應該花得比較多。我們買了大約 1 億美元。
主持人:確實,這筆錢花得是最值的,可以說保了你平安嗎?
孫宇晨:其實我們從來沒有談過“保平安”這個概念,也沒覺得不平安。外界有些夸張了。我們一直跟美國政府交流都是非常坦誠的,從來沒有說是為了躲避什么。比如 SEC 找我們時,我們的律師也是正經溝通,從未拒絕溝通。如果當時美國不讓我們展業,我們就不展業了。另一方面,我覺得總統也有善意釋放出來,我們也是一種互幫互助的關系。
主持人:那你能講講在特朗普發 TRUMP 幣的過程中,你起到了什么作用嗎?
孫宇晨:在 2024 年總統競選前夕,特朗普團隊就主動聯系了我,表示如果當選總統,會采取親加密貨幣的政策。
主持人:他們聯系你的目的是?
孫宇晨:他們希望我提供政策咨詢和指引。當時他們剛進入加密貨幣行業,不太清楚該怎么做。
主持人:美國有那么多加密企業和交易所,為什么會咨詢你?
孫宇晨:我可能確實在加密行業有一定關鍵地位吧,其實他們也咨詢了很多人,我只是其中一個。特朗普集團希望我提供加密貨幣政策的指引,并提供合作支持。他們過去主要是地產業務,希望進入數字貨幣這個藍海新行業。
當時我非常振奮。特朗普在競選前就明確表示對加密貨幣友好,還積極參加比特幣大會和相關活動,這讓我感到很振奮。我對特朗普對加密貨幣行業的支持,個人非常感恩。所以我對特朗普相關的加密企業也全力支持。我覺得這是光明正大的產業支持,并沒有大家想象中的負面因素。
主持人:有些我們的觀眾可能不太了解,我解釋一下。市面上現在有一種聲音,不僅是您,是對所有參加加密會議的人,大家都是排著隊給特朗普送錢,這是直接的、赤裸裸的賄賂。你現在是特朗普幣最大的持有者,會覺得這是一筆賄賂嗎?
孫宇晨:第一點,我覺得沒有什么比公開更重要。如果說這是賄賂,那么沒有人敢公開。最重要的是,這件事經得起考驗。首先,特朗普發幣是公開的,沒有任何掩蓋。其次,這是需要申報的,像特朗普總統每六個月的行為都會進行申報。所以,我們對特朗普相關企業的投資,包括我作為 TRUMP 幣最大持有者的身份,都是公開的。可能正因為公開,才引起媒體更多關注。但是我認為,我們是透明的,沒有進行任何隱瞞。公開透明這一點非常重要。
第二點,是關于我們對特朗普產業政策的態度,我們看好特朗普公司本身的發展。美國政治制度允許在進行申報和利益沖突回避的基礎上,從事相關經商活動。總不能因為特朗普當了總統,就讓特朗普的高爾夫球場都關掉。而且,特朗普對加密貨幣的政策寬松是行業性的,并不是他個人說了算,而是經過加密貨幣議員集體決策的結果,總統不會私自做任何事情。
三、從危機中突圍
主持人:我看了你的經歷,我覺得你很神奇,因為你經歷了好幾次非常大的危機,很多人從這些危機中要么是沒有逃出來,要么逃出來了遍體鱗傷,很難再爬起來做一些新的事情。但你不僅逃出來了,而且你從這些危機中獲得了很大的收益,這是很多人做不到的。你可以聊聊從 17 年離開中國大陸之后的這幾年的經歷,你每次遇到的危機,然后怎么從危機逃出來?
孫宇晨:對,這是好事。最近有這個“峰哥亡命天涯”的流行用語,就是不管遇到什么困難的事兒,峰哥都覺得這是好事。
主持人:你覺得你的每次危機都是好事?
孫宇晨:對,我們從這個角度去思考,就像我剛才講的,其實中國公司出海之后要不斷完成這種蛻變。
主持人:你覺得 2017 年你從中國大陸離開那個時候,你真的會覺得這是好事嗎?大概簡單介紹一下背景,那個時候中國頒布了九四禁令,是不允許發幣的,并且要求大家把錢退回去。而那個時候其實您在禁令發的前一天完成了發幣,并且那個時候你已經離開了中國大陸。您能帶我們還原一下那時候發生了什么事情嗎?
孫宇晨:有幾個角度我想講一講。第一,行業外部環境很重要,比如國家產業政策,不僅是中國,美國等不同國家的政策都會影響行業發展。如果產業政策不友好,會影響很多人進入行業。這是一直需要解決的問題。
我們那個年代已經是八年前了,那時候對于很多中國或者華人背景企業來說,不讓做中國市場就是滅頂之災,相當于不讓整個公司展業。今天回頭想想,其實并不是這樣,是可以國際化,可以做得很好。但很多人對中國公司有自限性,覺得不做中國市場就做不好國際市場,缺乏自信,覺得沒有這個基因。
當時的加密行業還處于很早期,也根本沒有行業概念。我們以“加密貨幣”來統稱整個行業。我個人覺得這是互聯網浪潮的一部分,有點像移動端革命,就像微信、支付寶興起那樣。
第二,更重要的是技術發展趨勢,這個趨勢是不受個別國家政策影響的。舉例來說,從冷血動物進化到恒溫動物,冷血動物在自然界生存競爭不過恒溫動物,恒溫動物能更好適應環境,自然競爭力更強。恒溫動物會繼續進化,哺乳動物也是如此。進化準則與政策無關,只取決于是否更有利于生存。
我在數字貨幣賽道看到的也是類似規律。如果中國公司不填補空白,美國、歐洲公司會立刻填補空白。一方面,中國政策調整導致很多公司退出;另一方面,你還要面對外界非常激烈的競爭。整個行業是全球性的自發競爭態勢,意大利公司、瑞士公司都會加入競爭,中國公司退出,別人就填補空白,這是自發的。
主持人:我理解,你意思是加密行業像互聯網一樣,沒有國籍。那你能不能給不懂加密行業的人解釋一下,你當時看到的加密行業對生產力帶來的實際提升價值是什么?
孫宇晨:提升的價值很大。互聯網的本質是信息傳遞,它構建了信息流通的基礎設施。而區塊鏈和加密貨幣的出現,在互聯網這一層之上加入了價值傳導和貨幣傳導的功能。我認為,這場革命的影響力很可能超過互聯網革命。因為網絡傳遞的內容越有價值,網絡本身的價值就越大。相比之下,單純的信息傳遞遠不如貨幣的傳遞更有影響力。
主持人:回過頭看,當時的區塊鏈和加密貨幣技術還處于早期,尚無如今的諸多應用。站在那個時間點,你是否真正清楚這項技術能為普通人帶來什么明確的價值?比如,互聯網的價值很直觀:我們可以點外賣、上網聊天,這些都是顯而易見的用途。但在區塊鏈技術剛起步時,你是早已洞悉其潛力,還是在摸索中前行?
孫宇晨:我當時并不是在摸索,而是已經明確認識到區塊鏈的潛力,并反復向大家闡述“價值網絡”的概念。我認為,價值網絡的意義遠超互聯網。互聯網本質上是信息傳遞,比如點外賣是將“我要吃飯”的信息傳遞給商家,商家再通過物流完成交易。這種過程依然是信息網絡的一部分,從早期的 PC 互聯網發展到移動互聯網。
但區塊鏈帶來的價值網絡則完全不同,它實現了金錢的直接傳導,這是革命性的突破。傳統金融體系中,金錢的傳導有兩個局限:一是它無法通過互聯網高效流通,二是它受國界限制,無法實現真正的全球化。而區塊鏈首次以互聯網的方式實現了金錢的跨國界、無障礙傳導。這種變革的意義,在我看來,比互聯網的信息傳遞更加深遠。
當然,當時我的思考更多基于理論,還沒有完全預見到具體的應用場景。就像喬布斯發明智能手機時,他未必能準確預測會出現外賣軟件或 Uber 這樣的應用。他只是打造了手機和 App Store,開放平臺讓開發者自由發揮創意,最終催生了外賣、網約車等創新。區塊鏈也是如此,我提出了價值網絡的框架,至于具體應用,就像產業浪潮一樣,由市場和創新者去探索。創業者、風投(VC)和私募股權(PE)會基于這個基礎,在不同國家復制和創造出各種應用,推動整個生態的發展。
主持人:喬布斯賺錢的速度似乎不如你快。你在 2017 年創立波場后,前往韓國完成發幣,后來雖然清退了一部分,但恰逢比特幣大牛市,波場幣價格飆升。你曾宣稱自己身家達到百億美元,喬布斯可能沒這么快。這筆財富是如何積累的?
孫宇晨:首先,我想澄清一些誤解。我們完全遵守中國國家政策,進行了全面清退。關于所謂“賺到多少錢”,外界可能存在誤會。就像喬布斯的情況一樣,波場的市值和我的個人財富并不等同于實際變現的現金。我們并沒有將市值兌換成數百億現金,實際情況并非外界想象的那樣。
主持人:波場幣到頂點時,你沒有套現?
孫宇晨:沒有。包括我名下的上市公司在內,我們都是按照正常發展路徑在運營。區塊鏈行業的運作模式與傳統互聯網公司不同。傳統公司如騰訊或阿里,通過開發超級 App、上市并減持股份來實現“套現”。但區塊鏈行業是完全不同的邏輯——我們構建的是一個自給自足的金融基礎設施。穩定幣、結算、交易等所有活動都在我們自己的生態系統內完成,因此“套現”這個概念在我們的行業中并不適用。
主持人:我們回到你在全球奔波的主線。你先從中國離開,去了日韓,完成了發幣清退,還做過直播。后來你到了美國舊金山,然后又去了新加坡和瑞士,但最終又離開了這些地方。為什么選擇回到香港?
孫宇晨:我回香港是為了響應香港的數字貨幣政策。當時香港宣布將推動數字貨幣發展,我第一時間響應號召,主動回到香港。我希望通過我的行動,增強行業信心,讓大家覺得香港的政策環境是可靠的。之前香港的政策不夠明朗,我的回歸在某種程度上帶動了更多從業者對香港的信心。
主持人:有人評價你對行業的最大意義是充當了“行業波動的放大器”。你怎么看待這個評價?
孫宇晨:這個評價有點像“金絲雀效應”。在煤礦里,礦工會在下井前把金絲雀放進礦井測試是否有毒氣。如果金絲雀活著,說明環境安全;如果死了,就說明有危險。我在這個行業里有點類似金絲雀的角色,我的行動往往被視為行業風向的信號。我覺得這是個客觀現象。
主持人:你樂于接受這個“金絲雀”的評價嗎?
孫宇晨:評價本身無所謂,我認為這確實反映了客觀情況。很多人會根據我的動向來判斷行業的趨勢。比如,我參加了特朗普的晚宴,這對美國加密貨幣行業的氛圍產生了積極影響。此前,美國監管環境較為嚴格,SEC 起訴了包括幣安在內的多家公司,行業內風聲鶴唳。許多加密貨幣公司因此關閉美國總部,遷往葡萄牙等國家,因為葡萄牙的時區和政策環境更友好。但當我這次在美國“沒事”后,大家看到信號,都放心回去了。
主持人:你曾被 SEC(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)指控內幕交易、欺詐及發行未注冊證券,他們認為你的代幣屬于證券,可能面臨類似趙長鵬的法律風險,甚至牢獄之災。看到這些指控時,你當時在想什么?
孫宇晨:首先,牢獄之災的說法過于夸張,因為 SEC 的指控屬于民事訴訟,而非刑事訴訟。當時 SEC 不僅起訴了我,還同時起訴了 Coinbase,相當于向整個加密貨幣行業宣戰。這在我看來是 SEC 主席加里·根斯勒(Garry Gensler)在卸任前的最后高潮。但當時很多人看不到長遠,誤以為這代表美國對加密貨幣行業的態度全面轉向強硬。
主持人:這是你當時這么安慰自己的嗎?你覺得只是這個老頭最后整一把,這是你安慰自己的話嗎?
孫宇晨:不是安慰,這是事實。
主持人:但當時情況看起來很嚴峻,你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。你真的不害怕嗎?
孫宇晨:我認為 SEC 的威脅被外界夸大了。我個人并不恐懼,繼續工作和生活即可。傳統行業如匯豐、花旗、微軟、谷歌都經歷過多次反壟斷調查或政府審查,如果一個企業無法將此類調查視為正常現象,就無法成長為大公司。SEC 對我們的指控站不住腳,因為他們是在沒有明確政策指引的情況下追溯過往行為。當時 SEC 起訴我們和 Coinbase 時,根本沒有明確的法律依據。他們說我們違法,但我們問“違了哪條法”,他們卻拿不出具體法律條文。
主持人:SEC 認為你的代幣是證券,違反了證券法關于注冊和監管的要求。你怎么看?
孫宇晨:SEC 的指控沒有依據。美國法律體系與許多國家不同,不是行政機構說了算。證券法由國會制定,法院通過判例解釋,而 SEC 只是執法機構,沒有釋法權。他們稱加密貨幣是證券,但沒有任何法院或法律明確支持這一觀點。
主持人:證券法定義證券為“對共同企業的資金投資,收益依賴他人努力”。波場的代幣難道不符合這個定義嗎?
孫宇晨:完全不符合,這個是證券法的“豪威測試”(Howey Test),即“對共同企業的資金投資,且收益完全依賴他人努力”的定義,當時沒有法律明確將加密貨幣歸為證券。現在特朗普政府上臺后,SEC 的相關指控已基本被撤訴,證明這些案子純屬濫用司法解釋權。盡管 SEC 的行為可能出于部門或個人利益,但在美國,法院和國會才是最終裁決者,SEC 無法一錘定音。
主持人:你很擅長抓住重點和矛盾。你知道加密貨幣的定性需要法院和立法解決,所以,你搞定了能夠決策法院立法的總統。
孫宇晨:也沒有。總統無法直接干預法院,其權力僅限于行政領域。法院的判決以事實為依據,事實就是事實。加密貨幣本質上不是證券,無論 SEC(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)出于部門或個人利益如何強調這一點,都無法獲得法院的認可。
主持人:你認為加密貨幣與證券法定義的差異在哪里?
孫宇晨:證券法制定于 1930 年代,當時連二戰都沒發生,怎么可能預見 2009 年比特幣白皮書發布后才出現的加密貨幣技術?試圖用 80 年前的法律直接監管現代技術,連特朗普在晚宴上都說,他不是神,無法預測加密貨幣的未來,往前看五年就不錯了。他覺得我們很有前景,因為那個時候在房間里的都是 30 多歲的人,年齡還很小,這個行業的未來是由我們決定的。
我個人認為 SEC 當時強行把證券法應用到加密貨幣是傲慢和無知的體現。加里·根斯勒(Garry Gansler)是 MIT 教授,對行業有一定了解,但他強行將證券法套用到加密貨幣,是一種技術上的無知和極度傲慢。
主持人:SEC 要求賬戶公開、防止洗錢等監管措施,你覺得這些要求不合理嗎?
孫宇晨:監管本身是合理的,但需要廣泛協商和專業性。SEC 的問題在于他們自認為比行業從業者懂得多,單方面用 1930 年代的法律強行監管現代技術,就像用監管馬車的規則來管理汽車,完全不適用。行業從業者從不反對監管,比如 KYC(實名認證)或反洗錢措施,這些是共識。但監管必須基于專業性和廣泛咨詢,而 SEC 往往單方面行動,缺乏說服力。
主持人:有人說這是你 1994 年后面臨的又一次重大危機。你說自己不恐慌,但你也采取了很多行動避免類似同行被監禁的后果,比如擔任加勒比小國格林納達的駐 WTO 大使和常駐代表。這個身份的意義是什么?
孫宇晨:擔任格林納達的駐 WTO 大使和聯合國代表,是一個有意義的嘗試。美國等大國不會輕易提供這樣的機會,但格林納達愿意嘗試。這不僅對格林納達有益,也讓我能在國際舞臺上以官方身份推動區塊鏈技術的價值傳播。通過 WTO 和聯合國平臺,我可以將區塊鏈的聲音傳遞到全球,而不僅僅局限于格林納達。
主持人:這個外交身份除了放大你的聲音,是否也有助于尋求美國司法追責的豁免?
孫宇晨:不完全是。美國司法體系以法院判決為準,外交身份無法直接豁免追責。美國的法律程序很清晰,從地方法院到巡回法院,再到最高法院,判決基于事實。加密貨幣不是證券,這是事實,SEC 再怎么強調也無法改變法院的裁決。我擔任格林納達大使,更看重的是挑戰和機遇,通過國際平臺為行業發聲,而不是單純為了規避司法風險。
主持人:你能夠在中美兩次非常強烈的監管危機下,依然能在“旋轉門”間進出自如。你有哪些經驗可以分享給可能面臨類似監管挑戰的人?
孫宇晨:首先,不要把監管看得太嚴重。任何公司都需要與監管機構溝通,這是行業發展的必需品。很多人害怕或抗拒溝通,我認為保持平常心、坦誠溝通非常重要,這是第一點。
其次,要有自己的定力和發展方向。監管機構制定產業政策時,不希望看到企業和從業者像無頭蒼蠅一樣盲目跟隨政策風向。國家更希望看到的是不依賴政府資金、能夠自力更生并做好企業的團隊。比如最近大火的 DeepSeek,沒從市場融資一分錢,依靠自有資金打造了一個人工智能巨頭,政府自然會認可這樣的企業,認為它們為國家創造了價值。
主持人:你似乎忽略了一點:你的經驗還包括“站在月球看地球”,不局限于單一國家的政策。如果一個國家監管收緊,就轉移到另一個國家或地區,適時尋找一些身份作為庇護。
孫宇晨:沒必要說得那么夸張。我的思路始終是順應產業發展,而各國產業政策是動態變化的。比如美國今天禁止某些業務,明天可能放開,那就先行先試,哪里允許就去哪里發展。如果暫時不允許,就稍作后退,等待時機。我認為做事的先后順序不必定得太死,關鍵是保持開放心態。用現在的網絡流行語來說,不是不做,而是“晚做、緩做、巧做、精做、細做”。無論先做、晚做、多做、少做,都可以根據實際情況靈活調整。
四、Meme 幣的價值
主持人:你認為 Meme 幣有價值嗎?有人隨便弄個表情包,就能靠它賺很多錢,這合理嗎?
孫宇晨:將 Meme 幣簡化為“表情包賺錢”低估這個行業的意義。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通過一個表情包創造出高市值的 Meme 幣。為什么有的 Meme 幣能崛起,有的卻歸零?
主持人:因為有些人很有名嗎,比如特朗普的兒子或妻子,他們的名氣讓大家相信買了 Meme 幣后會有更多人以更高價接盤。
孫宇晨:在我看來并非完全如此。Meme 幣的成功不僅僅依賴名人效應,而是互聯網現象的結果。隨著價值網絡(區塊鏈)的興起,互聯網的病毒式傳播可以轉化為金錢價值,這是過去未曾出現的現象。比如 PEPE 幣,起源于美國的青蛙表情包,不僅是 Meme,還帶有一定的政治寓意,在 Reddit 等社交平臺上廣為傳播,最終市值達到幾十億美元。這是一種客觀的互聯網現象,我們只能去認識和理解它。Meme 幣成功的關鍵在于廣泛的群眾基礎和文化現象的支持。
主持人:能否用一句話總結 Meme 幣的價值,幫助不了解的人理解?
孫宇晨:Meme 幣的價值在于將互聯網的注意力轉化為金錢,類似愛因斯坦的質能方程——正如質量可以轉化為巨大能量,互聯網的注意力通過 Meme 幣被轉化為經濟價值。比如一克物質湮滅能釋放原子彈級別的能量,Meme 幣也是將注意力“湮滅”成金錢的體現。
主持人:聽起來更多的是對名人本身的一個作用和價值,那對于購買 Meme 幣的人來說,它的價值是什么?
孫宇晨:對于買 Meme 幣的人來說,價值在于參與注意力轉化為經濟利益的過程,在不同階段可能獲得巨大回報。比如特朗普的 Meme 幣(Trump 幣),它的成功不僅因為特朗普的名氣,而是因為他從一個總統身份躍遷為一個獨特的互聯網 IP 和文化梗。相比之下,如果現在發行拜登幣,幾乎沒人會買,因為拜登沒有形成類似的互聯網文化價值。
主持人:假設拜登再次當選并發行了幣,你會買嗎?
孫宇晨:我不會買。拜登缺乏特朗普那樣的互聯網 Meme 價值和文化影響力。特朗普的 IP 在全球獨一無二,而拜登沒有完成這種從名人到互聯網文化符號的躍遷。
主持人:你覺得拜登的幣會是虧本生意,不會漲?
孫宇晨:我不會說得那么絕對,但拜登發幣缺乏基礎,因為他沒有互聯網文化價值支撐。現在很多人覺得“人人都能發幣”,但從發幣到被市場認可,中間有巨大的差距。只有在互聯網注意力經濟中脫穎而出的 Meme 幣,才能成為贏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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