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創插畫 | | 劉小年
穆小魚（化名：肥魚）的文章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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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
我叫陳青，今年29歲，從縣城的考生一路奮斗到廣州日化公司的金牌銷售員。
前段時間，我在單位年度體檢中被診斷出患有甲狀腺癌。
因為及時發現病情，手術成功，手術后我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，也不用化療，但要長期服藥。
公司給我放了一個月的假，讓我把工作以來沒休過的年假都用完了。
于是，我就回家鄉了。
這可能是我上初中以來，在家里呆的最長時間了。
但這一個月，每一天都感覺像過了一年，親情的過濾器被粉碎了。
回家后，我沒有告訴父母我生病了，只是說在休年假，想趁機多陪陪他們。
我的父母對我的回來感到非常高興。
我也打算帶他們出去走走，借此機會讓自己放松一下。
蘇州、杭州一直是他們向往??的地方。
于是，回國后的第三天，我就和父母一起出發了。
而所有的不愉快，都是從這一刻開始的。
02
我們從縣城先坐大巴到了省城，然后坐飛機。
離開家的時候，爸爸責怪媽媽，說她帶的東西太多了，看起來不像是去旅行，更像是去避饑荒。
所以，他全程都不肯幫我們拿行李，只讓我和媽媽背著包、提著箱子上上下下。
從縣城開往省城的大巴上，本來父母是坐在一起的，可父親要坐靠窗的位置，然后抱怨里面太擠，接著嘲笑快睡著的母親：“我們是出來看風景的，不是來睡覺的，你真是個無聊的人?！?/p>
最后，媽媽實在受不了了，就和我換了座位。
這僅僅是一個開始。
到達省城，距離飛機起飛還有很長一段時間，我就帶著父母去機場餐廳吃飯。
點菜的時候一切都很好，但是菜上桌的時候，我爸看到菜單上的價格就拒絕吃，說不餓。
我和媽媽別無選擇，只能開始吃飯。
這時，我爸又對我媽發起了攻擊：“這么貴的飯你敢點，還敢吃，真是個揮霍無度的女人。”
我勸說爸爸：“出門就是這樣的，你要學會適應。”
我爸翻了個白眼說：“我適應不了，我沒有你媽那么大的心胸?！?/p>
很顯然，他的怒火并不是針對我的，而是明顯針對我的母親。
我看了媽媽一眼，一邊忍著一邊吃飯。
但我看得出她很無聊。
我心里非常對不起媽媽。
03
在接下來的旅程里，我爸爸一直充滿著負能量。
當我媽媽在飛機上看到窗外美麗的云彩，并用手機拍照時，他就會說她眼光很獨到。
乘務員分發餐食的時候，有一盤枇杷梨醬，媽媽根本沒吃，直接塞進了背包里，爸爸就罵媽媽小氣。
飛機穿過云層，顛簸不已，媽媽有些害怕，爸爸卻冷笑一聲：“只有你才珍惜自己的生命?！?/p>
我安慰著媽媽，試著和她聊天，轉移她的注意力，可爸爸卻不停地嘮叨：“你這樣的人，不適合出去旅游，走到哪里都會給別人帶來麻煩……”
我終于看不下去了，對爸爸說：“爸爸，你休息一會兒，別再說話了?！?/p>
可我爸卻沒有閉嘴的意思：“出去不許說話！你不覺得你媽有很多事要做嗎？”
我無話可說。
我們一下飛機，我爸爸就開始不停地抱怨。
一會兒說取行李太遠，一會兒又說杭州太熱，到了酒店，他們就開始抱怨枕頭不舒服，酒店的水壺壞了……
不管怎樣，他成功惹惱了我。
接下來的幾天，我徹底被爸爸“征服”了。
西湖很美吧？可走了沒幾步，他就開始抱怨：“太熱了，這可不是旅行，簡直是浪費錢受罪?！?/p>
我給他和他媽媽拍了一張照片，他卻不肯配合：“我一個老太太，你干嘛要給我拍照？”
我媽用手機拍了下來，他也有話說：“你就是個虛榮心強的人，你就是想向別人炫耀你出去玩了?！?/p>
他走累了，我就給他買了一張觀光車票。他一上車就開始抱怨：“20塊錢，怎么不搶人呢？他們不是來玩的，是來被人占便宜的。”
當我們開車到達斷橋時，媽媽感慨地說：“這里就是許仙和白蛇約會的地方。”
我爸脫口而出：“你信？這都是景區編出來騙你這種腦殘的故事?！?/p>
總之，他不是出去旅游，而是全程找茬，沒發現什么好看的，也沒看到什么順眼的，一路上干了各種奇葩事，差點被路人拍到發到社交媒體上。
04
一開始，我爸的主要目標是我媽。
但過了兩天，我也成了他的目標。
他先是批評我的穿著，說我的褲子太長，還說“你去給別人掃馬路嗎？”
如果你穿短褲，他會說女孩穿這么短的褲子不安全。
無論我穿什么，他都覺得我的審美有問題，甚至說我浪費了大學時光，不知道我將如何在職場生存。
旅行快要結束時，他已經開始懷疑我之所以還沒墜入愛河，是因為沒有男孩喜歡我。
總之，我生平第一次發現，和父親在一起，原來是這么累。
五天的行程，每天安排行程、飲食、住宿等，疲憊不堪，但晚上卻根本睡不著覺，回想起爸爸的所作所為，心里滿是悲痛。
最后，我感覺自己好像要心臟病發作了。
美麗的江南風光根本不能打動我，心里充滿了憤怒、無奈和怨恨，分分秒秒都想轉身離開，這輩子再也不要和父親有任何瓜葛。
我曾經不止一次地問過自己：我的爸爸為什么是這樣的人？
其實，當我白天疲憊不堪，晚上躺在床上睡不著覺的時候，我仔細想一想就發現，原來父親一直都是這樣的。
小時候，媽媽會給我過生日，會送禮物，會做好吃的，可爸爸總是冷著臉說：“給孩子過生日有什么意義呢？”
每當媽媽買了新衣服或者換了發型，他都會看也不看就評論道：“你的品味真差。”
每天飯桌上，他都會抱怨飯菜太咸或太淡，如果飯菜好吃，他會說浪費時間嗎？如果飯菜簡單，他會說這對犯人是一種折磨嗎？
媽媽說他會發脾氣。
媽媽什么也沒說，這讓他更加抓狂：你每天都是一副愁眉苦臉的，連好日子都帶來厄運。
05
回首往事，我突然意識到，我的父親一直是一個消極、令人失望的人。
但我初中就開始住校了，高中也一直住校，上大學去了別的城市，工作了之后也只是春節回家幾天，所以其實和他在一起的時間并不是很長。
時間和距離給我們的關系蒙上了一層厚厚的濾鏡。
這次旅行，五天的親密互動，是相遇擊碎了懷念，是真實刺破了美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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